Interpreter

 

我的工作裡有一小部份是翻譯。其實一開始對我來說這是挺愉快的工作，算是每天在幾萬行的程式裡殺bug以外的消遣。後來才發現這個工作壓力很大，翻譯不允許有時候閃神，因為每一句話都要確實表達；而且要真的聽懂。我承認我不是100%的日文都聽得懂(事實上離100%挺遠的希望有超過51%)。最可怕的是，如果翻譯的兩邊意見不和氣氛不好的時候，誰都會第一個想到是因為溝通的工作沒做好。而溝通通常和翻譯畫上等號。所以這種工作一點都不消遣。反而翻譯完都很想好好休息一下。

不只是台灣和日本，任何一個國家都對翻譯的角色不是很重視。因為翻譯不會generate創意；也沒有決策能力。Nothing more then一個訊息傳達的管道，只是正巧這個管道是一個人而已。今天你看有字幕的美國電影會看導演看演員；你有曾經關心過翻譯是誰嗎? 或是今天哈利波特風靡台灣，可是你是否關心是誰翻譯的呢?

岔開話題一下，你們看過赤色風暴嗎?講一個核子潛艇到中國外海準備接受命令，必要的時候對中國發核子飛彈。結果通訊中斷，艦長解讀一半的電碼條文決定要發射；副艦長(我記得是丹佐華盛頓)發動革命。阻止了飛彈的發射。裡面的艦長副艦長各執一辭，當然是故事的中心，飛彈官手上握者飛彈發射的key也是重要腳色。不過我個人特別在意一個無線電官的角色，這個人在指揮室爭奪權位的時候他只專心的做一件事情，就是把無線電修好。傳達正確的命令。在整部戲裡面，解決這事件的關鍵就是在確認真正的總部命令。而這個無線電官就是做這個工作。

在一場需要翻譯的會議裡。我們努力的想要表達我們和對方的合作(談判)內容。我們腦裡高速著算著我們自己和對方的意見是否合邏輯；我們是否同意；可不可行…在這同時，我們旁邊的翻譯的腦裡也是高速的運轉著。想要跟我們表達他所聽到的對方的意見。身為一個翻譯的信念就是” I'm doing my best to let you know the truth I've heard.”。會議的最重要目的不外乎communication，在一場跨國會議裡，最重要的事情也不外乎communication的內容是否正確。而這個對一般人來說是理所當然的meeting content卻是要讓翻譯費盡腦汁。當他在腦裡搜尋兩種語言比對的字和文法的同時，他還要揣摩這個議題的前因後果；這個議題的domain content；最後他還要依照國情的不同講適度的用詞(例如日本人講話太拐彎抹角；台灣人說話太直接而失禮)。今天我們在會議上的工作是努力表達我們準備了很久的意見，讓事情更順利的進行；而翻譯的工作也是努力的把我們最真實的意見讓對方了解和接受。

如果要排名有史以來最偉大的interpreter的話，大概非玄奘莫屬了。當中國的佛學家在寺廟裡爭論不休當初從印度傳過來的經文的真正涵義的時候，他帶的不是猴子和豬和水怪；而是一個手杖和行李去印度，把佛教的Truth從印度帶回來。今天，他翻譯的經文在今天不只是中國當做佛學基準。連日本韓國等佛學也以他的翻譯文當做佛學創始的依據。玄奘偉大不是他有新的佛學創見或是訂了佛教的制度；玄奘偉大更不是收服孫悟空演西遊記；玄奘偉大是當高僧們各個執義他們才說的才是印度的真經的時候，只有他願意繞過青康藏高原到印度去學印度話，並且把印度佛教真理翻譯出來。玄奘偉大嗎?他說穿了不過是個翻譯而已。玄奘偉大嗎?或許沒有他的話佛學沒有今天。

我向來評斷電影的好壞在於是否在兩個小時上下的時間裡表達一個簡單，清楚而深刻的主旨。從這角度來看，最近有部電影叫做interpreter就不太合格。不過這部電影要表達的訊息之ㄧ我覺得值得分享。電影裡說到即使有些國家的領導人罪不可赦；但是即使是這種人也有權利讓他發表他的意見。站在聯合國裡和大家溝通他的立場是維持和平的最後手段。而翻譯則是這最後手段的核心工作。

今天，在一場跨國合作的計劃裡。我們或許會抱怨哪個外國人專業知識不夠；或是稱讚某個外國人分析能力很強；或是得意哪一個外國人很讚賞我們的意見。在這時候，請順便想起為你溝通的翻譯。我們工程師花了四年的大學專業訓練和數年(或數十年)的實務經驗,以一場一場會議為手段和外國人合作達成project目標。而翻譯們也是受了和我們一樣久的語言訓練,以一場一場會議為努力目標來=